《成瘾剂量》:美国版《人民的名义》
《Dopesick》,译名《成瘾剂量》,在我心里此剧堪称美国版《人民的名义》,真是一部值得捧上本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于胸前(不然会气得肝疼),再虔诚观看的现实主义大剧。

这个故事始于上世纪90年代。1995年,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了一种新型阿片类药物——由美国普渡制药公司生产的处方止痛药“奥施康定”。奥施康定的有效成分是盐酸羟考酮,羟考酮是一种吗啡类的阿片类物质激动剂,很明显具备成瘾危险。但为了利益,普渡制药的官方说法是:奥施康定具有神奇的缓释机制,非常安全,几乎不会成瘾。
1996年,奥施康定正式上市。而在这一时期,美国医疗体系开始重视患者疼痛投诉,放松对处方止痛药的使用,监管部门则放宽了对医药广告的限制,普渡制药逮住商机,展开疯狂营销。大批经过训练的销售人员,在全国各地拜访医生,用同一套话术,大肆鼓吹奥施康定的疗效和安全。在1995年,基本只有肿瘤医生才会给癌症患者开长效阿片类止痛药。而在那5年后,寻常社区里的家庭医生,在将奥施康定开给中度甚至轻度疼痛患者(甚至拔牙患者)。而在药物上瘾之后,等到医生不再开处方,许多人已因严重成瘾,转向更易得且便宜的海洛因。




你会在剧中看到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瞬间,从受害者角度,令人震撼的是,出身传统家庭的善良少女贝茨,从父母的骄傲,矿区的模范员工,到偷传家宝首饰,为了三十块毒资卖淫,可怕的下坠,几乎只是成瘾后的一念之间;正直体面的矿区医生塞缪尔,社区家庭的健康守护者,从口服到鼻吸再到注射,毒瘾的加重只在几个转场之后。塞缪尔进入戒毒所,比利来探望,深受自责折磨的比利对着塞缪尔忏悔自己作为普渡销售的心路历程:“……你发现了不对,但你还得继续,因为你对钱上瘾了”,然而,塞缪尔却打断了他:“我找你来这里,不是让你离开那家公司……你能给我弄点药来吗?”比利那一刻震惊的神情,应该是许多观众那一刻的写照:曾经正直善良的医生,曾经视病人如亲人,视职业操守为生命的医生,曾经将卖药的比利赶出诊所、铿锵有力地斥责“你们卖的是毒药”的医生,被药物彻底摧毁。
而从加害者角度,你会震惊于普渡制药所代表资本的疯狂和冷漠。观众能看到普渡的营销策略是如何用隐瞒真相和推卸责任的方式,改变了大众和医学界对疼痛和疼痛管理的态度,而代价则是国民健康和生命:当药物的效果证明不会持续12小时时,患者的不适被重新命名为“突破性疼痛”,解决方案是“剂量加倍”;当面对无数重度成瘾和死亡案例时,普渡唯一做的事情,是推动销售们更努力地推销奥施康定;当无数人因成瘾家破人亡时,而普渡制药还在推出更高剂量、更赚钱的新品——160毫克的奥施康定药片时,这几乎让该剧变成了恐怖片……在细节的虚构中,《成瘾剂量》依然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,它说明了:不受政府有力监管和法律体系束缚的大型企业的贪婪,能造成多大范围的灾难。

从执法者角度的叙事线,一是能了解到政府监管不力对这场灾难的推波助澜,当药物管理局这样的监管机构,允许自己的员工离职后,为他们曾经的监管对象工作,政府监管作用已等同于无。剧中,为普渡制药所收买的药物管理局工作人员,帮助奥施康定获得了其本不该获得的安全性标识,得以交换了离职后在普渡年薪40万美元的工作。二是可以看到,那些秉持正义信念的勇士们(缉毒局官员、检察官),如何努力取证调查,如何让普渡制药承担责任,却被他们的财务、律师和人脉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景象。我们看到他们在浩繁无望的工作中,逐渐被挤压拖垮的个人生活,但同时,他们朴素的价值坚持,几乎是这部剧集中唯一的亮色。
因毒瘾而死的年轻女孩贝茨,由青年演员凯特琳·德弗饰演,她曾在2019年的话题美剧《难以置信》中饰演被性侵的女孩,凯特琳很好地诠释了贝茨的绝望挣扎。塞缪尔医生的邀请下,贝茨答应第二天与医生一同去进行药物戒毒,在一切看似即将回归正轨时,贝茨药物过量而死,塞缪尔医生没能等到那个他亲手接生的孩子。这一刻,《成瘾剂量》惊心动魄的悲剧性被推到了极致。
随着危机愈演愈烈,这部剧集对大型制药公司的谴责、对医疗保健系统和美国政府长期以来对阿片类药物不作为的讽刺,都渐渐走向极致尖锐,但最后故事的收束,则稍显平淡:2006年,缉毒局和检察官们的多年不懈努力,给予了普渡一次重击。但普渡制药真正的被揭露与破产,则还要等到十几年之后。筋疲力尽的三位执法者,满心遗憾,却还是举杯庆祝,并坚定认为,这只是一个开始,无数后来者将被他们的坚持所激励,继续与邪恶搏斗,守护心中的正义。事实也确实如此,2020年,普渡制药公司承认在2009年到2017年期间犯有三项重罪(包括欺骗美国和违反联邦反回扣法),认罚约合545亿人民币的高额赔偿金,并宣布破产。剧中的时间线,则是终结在2019年,在全球掀起的许多大型反普渡制药的示威活动的影像,其中,有贝茨母亲苍老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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